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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0年前的今天,我家破人亡!

2016-7-16 16:52| 发布者: admin| 查看: 1025| 评论: 0|来自: 新浪博客/学佛一记者

    40年前的今天,即1971年11月25日——在文革灾难中,我48岁的母亲在经历了两年血癌折磨后在上海广慈医院(当时叫瑞金医院)去世,而浙江大学的父亲此时已在农村劳动改造了14年;我在桐庐东溪公社插队;弟弟在湖州三天门农场劳动;妹妹则养在上海的大舅舅家。当时我那杭州老浙大龙泉东村的那个家已经不住人了。

    有一句话叫“家破人亡”,其实当时我的家早就破了,而人亡——母亲去世是在40年前的今天。

    为什么会家破人亡?时代造成的;我父亲被打成“右派”是时代造成的;母亲在不断的审查中被逼出血癌也是社会给她的。正因为如此,所以我对于中国的前三十年历史一直无法释怀。我不明白死亡了千千万中国年轻人的所谓“三大战役”的意义何在?

    父母的故事,用谢添导演对我讲的话来说是“谢晋本不应拍天云山传奇,而应拍你家的故事,因为太曲折太凄惨了。”是的。1951年结婚的父亲和母亲婚后仍选择坚守在各自的工作地点——父亲在杭州的浙江大学;母亲在上海的申新九厂。那么一点路,感情那么好的两人为了工作居然一年只见一次面,即我母亲每年年三十晚上来杭州,年初二回上海,又开始一个362天的轮回。

    14年劳动改造中,父亲为了“摘帽”(即脱掉右派份子的身份),“勇敢”地去挑大石头,但太自不量力了,结果将腰搞坏了,非但没摘帽反而被骂“不好好改造”。记得有一次他半开玩笑地说:“我知道粪很咸,因为我泼粪浇肥时经常溅入口中。”他每年只能回家一次,两天就要归队。我记得每次回杭州的当晚都会带我们去洗澡。他在劳改地是住在猪圈边的,当时为了让他教我拚音,我去住过几天,身体任何地方都不能碰蚊帐,一碰必咬,从里往外看全是蚊子。父亲好几次要自杀,有一次国庆节当天都走到山崖边上了,想想杭州、上海还有两子一女,结果还是回来了。

他先是在黄岩改造;后又到留下的茅草山改造。所以真正拿到文件的平反是在1978年,当时我写给他的诗中前几句是“二十一年不是梦;何期重返书海中。黄岩岩边风雨骤;茅草草上冰霜浓。------”。

    母亲盼父亲“摘帽”盼得眼都要出血了,但盼到14年后的1971年11月25日,当我父亲得知将会平反(不是正式平反)的消息后,急匆匆赶到上海时,母亲居然恰恰在40分钟前去世!14年都等过来了,却等不了这40分钟。后来想想,如果父亲不是为了省钱而坐那要6个小时(现在的高铁只要40分钟)才到的慢车(火车票3。3元)的话,母亲是能知道这个消息的。父亲后来告诉我说:“我冲上医院的五楼后,你妈妈身体还是热的!”

    不过之后我们都还好,爸爸平反后进了浙江省化工研究所情报室工作;我进了杭州日报;弟弟则文革一结束就进了浙江大学(当时是杭州大学),成了我家第三代“浙大人”,现在定居加拿大;妹妹则回到杭州,在电信局工作。

    此刻已过零点,是25日了。这时写上那么几句话纪念纪念父母,聊表寸心。其实如果要写父母的故事,写十天也写不完。

    今天是初一,是念佛的好日子。我将念地藏经一部回向给我的母亲冯藕仙女士。

    南无大慈大悲阿弥陀佛!南无大慈大悲地藏王菩萨!

    以下是我90年代发表在钱江晚报上的一篇文章,写的是与母亲的生离死别。也是由于经常写讲述父母蒙冤的文章,最后让我进了报社当了记者。我想,这也是将我送来这个世界的父母对我的最后付出吧!愿天下父母舍报后,离苦得乐,往生极乐!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“最后的晚餐”

    要下雨了。

    从广慈医院5楼病房的玻璃窗望出去,上海城北已是黑云压城。此刻的4病区显得更加昏暗。

    501病床边的那只床头柜此刻成了临时餐桌,上面摆放着当时可以称得上是佳肴的“肉饼蒸蛋”、“千张结煮肉”等。癌症晚期的母亲在我的连拉带抱下,终于气喘吁吁地坐了起来,因打激素而肿胀变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,母亲举了一下以茶代酒的杯子说:“祝我儿……早日抽调……回杭州.”

    这是30年前我与慈母的最后一次晚餐。那年母亲才48岁,由于早在1957年,父亲就被定性为浙江大学(当时为浙江农业大学)的“右派份子”,几十年对母亲的精神压力加上当时文化大革命中她因1949年参加著名的“申九大罢工”后被疑为退党一事受到的冲击,使她中年就患上了绝症——红白血病(血障)。而在农村里劳动改造的我父亲却自身难保,这使母亲对3个子女的一切都忧心忡忡--尤其对是两个在农村里“扎根”的儿子,做梦也想着他们能早日抽调回城。为了让我在生产队里有个好的印象,她在患了绝症之后,只允许我在农闲时光去上海探望。 

    然而,母亲的病恶化得很快,在我第二次从上海回来后不久,就接到了她病危的通知。再次赴沪前,公社里却传来了将要大招工的消息。当我重新回到母亲身边时,从昏迷中醒来的她首先问得是我的情况,当她听说要大招工时,第一个反应就是让我立即回去。母亲说,她的病没关系,没有什么比我的招工更重要了。

    我当然不愿意,因为招工还不知道哪一天开始,而母亲的病却已经如此严重了,随时可能离世。此刻离开她就等于永别!但母亲听了我的表态后,急得喘成一团,并转过身去不再理我。父亲见状,只好去给我买了当天离开上海的车票。而母亲,直至亲眼见到票,才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。

  她气喘吁吁地起身,让父亲晚上多订几个菜,为上午才刚刚风尘仆仆来到她身边的儿子重新离开她而饯行。

    天黑了,晚餐开始了。斜躺在床上的母亲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,但却一次次示意父亲为我挟菜。让我备感惊讶的是,平时文文气气的母亲对父亲的态度突然开始反常,父亲给我挟菜稍有停顿,她就会翻脸,并生很大的气,还口口声声说父亲只顾自已,将来肯定照顾不好孩子。显然,此刻为几个子女将来的担忧使得她有点变态了。

  这哪里是饯行,分明是诀别!

    我食欲全无,但面对母亲期待的目光,还是努力把饭一口口吃下去、再吃下去……

    终于吃完了。我刚刚放下碗,要走了。突然,耳边骤然爆发出母亲的大哭--我平生第一次听到母亲这样的哭声——面对与才19岁的儿子几乎是注定的永别,千般爱心、万种牵挂终于化着一场泪雨,“从今以后……父母都无法帮助你……要自强自立……一要注意身体……二要注意政治……”,泣声中的最后教导倾注了母亲这一生的人生总结。早已哭得像泪人一般的我由于心灵受到极大的刺激,“哇!”的一下,将刚才勉强吃进去的食物又吐了出来……

    眼看上车的时间要到了,我和母亲抱成一团。父亲用力将我从母亲的怀抱中拖了出来。

    ……

    回到桐庐东溪公社藏家大队后的第5天晚上,刚刚在月光下从山上砍柴归来的我见到了上海来的电报:“你母亲昨晚病逝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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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然而,在此后的大招工中,我还是因为成份不好而落选。

 在周围因招工成功而一个个离开农村的知青庆贺声中,我扛起开山大锄走进了深山,开始了修水库的生涯。
    那年,我19岁。

 (2011-11-24 23:06:2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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